深陷迷局 128
深陷迷局 128
凌晨五点半,火车站上寥寥几个人。
有一行人,头戴毡帽,打着清一色黑色雨伞,提着一个个大大的行李箱,行色匆匆,出现在火车站站头。
为首的人五十开外,身材魁梧,步履矫健。 他身后的每个人也是虎背熊腰,一看就不好惹。
怀抱小孩的妇女拎着笨重的袋子抖抖索索让到角落里,满脸惶恐。
火车呼啸,划开寂静,如期而至,夹带滚滚浓烟。
赵君最后回头望了眼身后的上海摊,有种壮志未酬的悲凉,心想着迟早还能回来,昂首阔步,第一个拉开了车厢的门。
“砰砰砰,”枪声突如其来,在这个梅雨季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。
军统的人?
不可能!他们哪来的消息?
有人出卖我!
能出卖我的只有一个人。
赵君恨不得把牙齿都要咬碎了,他怎么也料不到,逃生之路竟成了送他上西天的路。
来不及细想,那边的枪火极为猛烈——果然不应该轻率搞死蒋思棋,这等于是逼着姓蒋的给自己下“格杀令”!
赵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上一个窟窿哗哗得往外喷着血水,身后他的十几名手下伤的伤,有些还来不及拔枪就中弹而亡。
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,赵君知道自己完了,两边的路都断了,不过此时他心里更恨的是那个出卖他的人。
毕忠良!我会让你后悔的!
此时赵君最得力的随从终于从火车底下,扯住了他的腿将他拖到火车底下,也不管救不救得活,死命掩护。
大约僵持了十来分钟,特别行动处的吉普车队咆哮而至,毕忠良来得气势汹汹。
“谁开的枪?是谁在闹事!统统给我抓起来!”
一个身配武士刀,戎装战履的日本人傲慢地站出来。
毕忠良倒吸一口冷气:“渡边少佐。”
“毕处座,你来得正好,立刻封锁火车站所有出入口,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!”
毕忠良顿时觉得不妙,口气放软:“少佐,里头到底什么情况?”
渡边少佐却完全不给面子,双手负在身后,不予理睬。
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人跑过来,正是经常往来与日本人间,在梅机关也畅行无阻的年轻翻译官,他行至渡边身边,少佐拍打着白手套,对着翻译官说了几句日语,态度听上去相当强硬。
翻译官朝毕忠良一颔首:“处座,接到线报,有军统方面重要人物逃离上海境内,我们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打起来,具体情况。。。也不太清楚。”
毕忠良瞳孔收缩:“哪里收到的线报?怎么收到的?可靠不可靠?”
“这个么。。。恕难奉告,”翻译官面露难色,毕忠良顿时又黑了一张脸。
火车站里的枪声越来越激烈,毕忠良低头看看手表,着实坐立难安。
“少佐, 我们若再不出手,恐怕里面的人都要死光了!”
渡边挥挥手,一排日本兵开始提着刺刀逐步推近。
“少佐小心,剿灭军统,行动处理当身先士卒。。。”
渡边少佐:“不必了,你们封锁住出口即可。”
“这怎么行,行动处怎能置少佐的安危于不顾,少佐的安危既是我等的安危,。。。”
“巴嘎!”渡边直接亮出了佩刀,毕忠良顿时噤声,只得暗暗朝宋志军使了个眼色。
宋志军吩咐手下封锁住各个出口,自己拨了一小拨人,跟着毕忠良远远尾随在日本人身后。
这样一直到火车站站头,老远,毕忠良就听到有人在喊要见隐佐将军,再看,日本人见一个杀一个,根本不留活口,当下边跑边大叫道:“不能杀,不能杀!”
渡边回过头勃然大怒,暗光花纹刃折射出的光芒逼得毕忠良退后数步:“你滴护着这个军统的特务?你滴和他们什么滴干系?”
“少佐,你听他在喊‘隐佐将军’,恐怕这里头有误会!”
听到隐佐将军的名讳,渡边明显迟疑了一秒:“他刚才有在喊隐佐将军?”
“的的确确,毕某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可能听错。”
渡边少佐放下佩刀,眼神阴郁,转身朝站在远处的翻译官看了一眼,翻译官当即转身用日语道: “少佐有令,凡与军统瓜葛一干人等格杀勿论!”
“你!”毕忠良指着年轻人,话未脱口,枪声已响起,在场所有不管是赵君的人马还是与之对立的神秘杀手,尽数成为枪下亡魂。
大势已去,毕忠良整个虚脱了一样,扶着墙壁,寒噤连连。
“所有物品充缴梅机关,” 经过毕忠良身前,翻译官嘴角露出一个好自为之的笑容,挥挥手,日本人开始将行李箱一个个搬上卡车。
漆黑而狭小的空间里,陈深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惊醒, 手指动了一两下,眼皮却沉重得无法睁开。
一个日本小兵提着行李箱不小心绊了一跤,正好摔在了行李箱上,似乎听见了奇怪的声响,他狐疑地将耳朵凑近,立即从地上爬起来,跑步到翻译官面前,指着箱子连手带比划耳语了一番。
翻译官听了,也露出疑惑的表情,渡边朝他这边望过来,翻译官不再迟疑如实汇报。
毕忠良皱皱眉头,也跟了过去。
“打开它!”少佐命令道。
“少佐小心,以防有诈。”
渡边不置可否,箱子突然动了一下,毕忠良吓得急急拔枪对准了行李箱, 翻译官原本站在少佐身后,此时反倒神情舒展,站出来举手拦住。
“大人退后,还是让我来开箱子吧。”
渡边犹豫了一下,看了翻译官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,同意了。
翻译官蹲下身先检查了下皮箱表面,发现箱子底下被人凿了好几个气孔,又小心翼翼凑近耳朵听了几秒便心中有数。
陈深额上身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, 喉焦唇干,不能移动半寸。
凭着手指指尖的点点触感, 他模糊得意识到自己是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, 闷热——像个蒸笼一样,呼吸困难。
感觉到身边又有异动,手指停止了摩挲。
耳边听到“撕拉”的响声,像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。
拉链打开的一瞬间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“少佐小心 !”毕忠良再次紧张得握紧手枪。
黑暗中像是有光明透进来,遥远的地方,陈深感觉有人在念他的名字——这声音, 熟悉又陌生。
“喵”一只通身黑色的猫从行李箱里窜出来,转眼消失于人群。众人面面相觑,翻译官关上行李箱,从地上站起来:“传说‘杀人太岁’除了以杀人为乐,还喜欢饲猫,果然没错。”
众人散去,翻译官拍拍手,发现手套脏了,摘下放进口袋里。
毕忠良从身后经过, 脸色阴郁,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:“没想到阁下对军统这么了解。”
翻译官一颔首:“彼此彼此。”
毕忠良瞄了一眼他的手,虎口处绣着一朵隐秘的小白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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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陈深。”
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。”
还是那个声音,但是太轻了,像隔空传来的天外之音,分辨不出在哪里听过。
陈深舔舔干涩的嘴唇 ,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能让人勾起某种愉快的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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